史蘇

遗民物事五十题（上）
 
26.太常琴
听杨怀玉弹琴歌 李沂
杨君善弹思皇操，自言崇祯末年作。
强之再三始肯鼓，拂弦沈吟泪先落。
引商振角时扣宫，八荒萧槭回悲风。
天地愁惨白日冻，啾啾鬼哭空庭中。
弦鸣指咽绝复生，黍离麦秀伤人情。
感时述事语不明，四座慷慨谁能平？
杨君本是西蜀豪，幼精马槊兼弓刀。
三巴健儿好颜色，立功好著团花袍。
是年天子郊穹苍，还宫三叹古乐亡。
爰命廷臣定乐章，侍臣闻诏俱彷徨。
或荐杨君通律吕，径来天上调宫商。
便殿侍坐近御床，赐食得比中书堂。
鼍翻蛟跃乾坤改，垂老飘飘适东海。
千金囊槖散无余，惟有先皇赐琴在。
隔山客舍长霉苔，重门小苑碧桃开。
静简道书春寂历，细爇柏子云徘徊。
沧浪之水何清清，波底坠雪白鹭明。
布帽青鞵又西去，日暮相思空复情。
 
27.琵琶语
满江红·忆崇川白璧双琵琶 冒裔
贺老琵琶，还要让、白三名手。记昔日、得全堂上，三吾亭后。四烛如山人不语，一轮晶饼明如昼。听四弦、轻拨唱沉垂，珠盘走。
人已没，家园覆。止剩得，衰隄柳。笑一场大梦，不堪回首。盛极必衰原至理，调高鲜和应难又。病阑珊、往事上心头，眉空皱。
 
28.世庙香
御香歌 吕师廉
阳羡才子陈其年，逢我淮南之崇川。
此时天意欲舞雪，狼山五点凝寒烟。
冻柳僵梅湖未放，约上扬州腰无缠。
陈也擎出金银颗，珠圆玉滑纷盘旋。
误疑海上不死药，服之或可求神仙。
那识此是都梁属，薰衣隔月香犹黏。
世庙宠赐顧冢宰，公孙好事今夸传。
试焚一丸消懑闷，幽兰丛桂围当筵。
载焚一丸解烦渴，滋喉溢齿将流涎。
火毬半烬篆烟绿，凤凰髣髴翻云端。
洵为天下难得物，玉蕤石叶浪值钱。
忆昔吾祖参庙谋，中安外攘功名优。
纶扉劳瘁十三载，始蒙予告林中投。
复赐黄金营甲第，恩深养老娱春秋。
谁酿西陲炽妖火，未央长乐俄荒丘。
群盗纵横鬼昼哭，青氊旧物鲜遗留。
傭尽餬口岂得已，真慙弗克承箕裘。
请将余香一一收，畏闻往事先生休。
我今从此学锄耰，汙邪蕃熟满车篝。
衣食之外无他求，呜呼芳草实贻王孙羞。

29.宣德壶
月夜过从兄臣梅小饮因出宣炉宫壶诸器感而有作 方文
闻君秋水棹歌还，月白霜寒夜叩关。
酒是邻家赊取易，器从京国买来艰。
宣宗御鼎金犹灿，高庙宫壶锦尚斑。
对此令人肠欲绝，那堪重问旧河山。

30.花游册
追和花游曲 陶澂
吴山雨霁烟濛濛，群公此地邀春风。
载得红妆碧湖里，唱彻新声隔烟水。
花枝灼灼当寺门，美人鸣珰曳绛裙。
折花不语独回步，肠断鸳鸯道旁墓。
可怜游屐不复来，至今空忆芙蓉杯。
相逢且与试茗碗，莫问从前旧歌板。
夕阳一片湖水西，衍公素壁堪重题。
春莺自是催花使，杨柳阴中啼不止。
蝇头小字谁擘笺，殷勤重赋花游篇。
杨钟义《雪桥诗话余集》：“至正戊子三月十日杨铁崖偕茅山老人、玉峰才子，雨后往游石湖，携妓璚英过宝积寺，坐衍禅师西轩，对碧桃花，因为璚英赋《花游曲》，玉峰和之。正德甲戌六月二十三日，文徵仲楷书录是诗，点墨波磔，宛如秋蝇，自记谓上距诸公游乐之日，已百六十七年。康熙戊午四月八日，季深在京师观是册，去徵仲时又历年百六十有五，追和一首云云。有感于事隔三朝，而山川之无间今昔也。”

31.团员丸
汤丸诗 翁白
闽俗：一岁家人俱庆。冬至前一夕，以糯米粉作汤丸祀先，谓之团员节。辛未是夜，未能免俗，领孙曹入座，献成一律示华儿。
拥炉烧烛夜何其，出手聊从俗所为。
尽室幸团多病后，有天私喜白头时。
藏书愧未经双眼，种蕙功深见树枝。
我不爱名如梦得，汤丸遮莫一题诗。

32.飘零舟
满江红·渔秋感怀 万寿祺
遯渚渔师，家住芙蓉汀畔。商飙起、怪鸟冲沙，鱷鱼攻竹断。蓑笠不惊人自远，风波如许秋将澹。棹归来、逆浪打船头，推蓬看。
日月变，江湖暗。网罟换，鱼虾乱。叹鬓毛如许，西风吹断。辛苦一生尘土外，飘零千里山河半。望海南、如髻涌潮云，无人见。

33.江城灯
江城秋灯篇 顾伟
吴中灯市元宵盛，万户千门共辉映。
士风又见赛秋灯，龙舟彩鹢相夸竞。
昔日天家正太平，秋宵灯火彻江城。
争连冶袂探花饮，共踏长桥玩月行。
家家赌胜经营遍，插竹悬毬光彩现。
制成采胜出文鸳，剪就银花回舞燕。
还将百宝结流苏，绣户珠履拟画图。
灿灿游人齐祛服，盈盈艳女特当垆。
豪门得赏鳌山景，深夜宁愁凉露冷。
钓雪滩边火树新，垂虹亭下星桥整。
别有殊方献鬼功，机关走马实玲珑。
雕锼云母矜滇巧，错落珍珠羡闽工。
最是龙舟喧夜棹，满湖丝管争欢笑。
枫岸遥闻兰气香，芦洲震听鼍声闹。
谁知鞞鼓揭天来，人去城空事可哀。
女墙吊月啼寒蟪，露井临风坠绿槐。
凄凉亦止十年余，江上繁华转胜初。
何人不庆升平乐，每事还嫌旧日疏。
土谷灵祠高树帜，建作勾栏呈百戏。
歌时画栋遏云流，舞罢朱栏丛绮缀。
清秋明月胜元宵，宝镜悬空驾彩桥。
仙乐霓裳云外听，天香丹桂月中飘。
秋灯更比春灯好，是处楼台似瑶岛。
步月争看响屐来，踏灯又听清歌绕。
借问观灯孰可夸？千行宝炬拥香车。
竞梳高髻称浮渲，并曳新裾号月霞。
先时甲第多更主，宴乐灯筵靡旧侣。
游侠欢邀馔玉珍，屠沽意满尊金缕。
窄袖轻衫样最时，边关曲调有情痴。
止知胜赏年年是，岂料沧桑事事非。
萧条独有杨雄宅，不藉余光来照壁。
闲吟聊备采风篇，独看江秋芦月白。
钮琇《觚剩》：“秋灯元宵张灯，是处皆然。而我邑独盛于中秋，且作龙舰数十，俱笼灯为鳞甲，蛇蜒垂虹、钓雪间，波光月色，上下辉映。香舆夹路，画舫盈湖，箫鼓管弦之声，达曙不辍。……英白论诗，专以格律深细、对属精切为工，故微伤于气。然《秋灯》一篇，婉丽悲宕，而奢俭盛衰之感寓焉。洵无愧为风人也。”

34.无根竹
题画 郑旼
云隐全龙标数甲，管窥半豹测微痕。
漫猜高节无端委，意共芳兰不寄根。
俞陆云《吟边小识》：“明遗民郑旼，字慕倩。尝于陈伏庐斋中，见其画墨竹一角，风骨棱然。其上题诗……咏竹亦写其遯世之怀，遗黎残墨，弥足重矣。”

35.罂中粟
水调歌头·廉哉招同圣襄鲁城国共茶集罂粟花下予方还山倚棹赴之题此却寄 金堡
人事日偪侧，老熊日拘牵。扁舟一叶，我欲拨棹泛苍烟。长恨春归无觅，何处相逢一笑，拥出万婵娟。心在桃源里，身在洛阳边。
暖明霞，寒翠玉，共留连。殷勤别话未尽，都倩此君传。但得罂中有粟，不羡花王花相，开落自随年。
一枕蝴蝶梦，一曲鹧鸪天。

36.琉璃瓦
前故宫辞 沈士柱
其一
三百年恩总未酬，宸居何意卧羁囚。
先皇制就琉璃瓦，还与孤臣作枕头。
其二
落日昭阳半作灰，寒鸦犹带影飞来。
上林无树堪留宿，唤醒羁人梦一回。
其三
武英旧殿月轮西，衮衮朝臣待漏齐。
十八人今无别梦，冬青枝上鹧鸪啼。
（又名《绝笔》三首。）

37.王孙楹
钟山梅下诗 萧云从
萧子性喜梅花，无如钟山之麓之盛。少时纵游其处，遇王孙筑草阁数椽，引余登之，仰望钟山，丹楹金瓦，鳞戢翚飞，曜云而丽日。俯瞰其下，则梅花万树，恣放纵横，一望十余里，如坐香航浮玉海也。辛卯夏初，复往访之，鞠为茂草矣。王孙亦不知所之。荒凉之中，因感成诗，他无所及。
老去芳游兴未删，愁多白日泪犹潸。人瞻北阙春千里，香过西邻水一湾。望帝不来翻玉树，洛神何处赠瑶环。东风渐已回天地，鳷鹊空残冷雾间。
三楹在昔筑湖阴，旧植梅花何处寻。一折不堪伤岁暮，衰年空欲卧霜林。南朝古木交龙气，西浦高人放鹤心。藤杖经行山路偏，迢迢此恨白云深。

38.题诗案
无题 赵景麐
书生不律难驱敌，何处秦庭可借兵？
只有东津桥下水，西流直接汨罗清。
徐鼒《小腆纪传》：“丙戌六月，江上师溃，题诗案上曰：‘书生不律难驱敌，何处秦庭可借兵？只有东津桥下水，西流直接汨罗清。’誓死不食。既念贷友人金未偿，晨起纳衣巾于文庙，诣友人家返金。友稔其贫，讶返之速，叩之，笑不答。走城东，跃入江。渔舟惊救之，家人亦迹至，共以拯溺法活之。弟子徐生者，强舆入山，不食，则谬语之曰：‘李侍郎长祥克绍兴矣！’则又曰：‘翁洲黄斌卿、石浦张名振奉监国恢复矣！’半年，病稍愈。间出，问樵子，则曰：‘天下大定，何问焉！’景麐大恸踣地，更不复食，寻死。”

39.绿绮台
前归兴诗 邝露
去年书剑返咸阳，庐岳登高一望乡。
不见秦城售赵璧，但闻丰狱弃干将。
洪都蔓草牵衣带，大庾梅花笑客装。
今日輶轩对奇字，一区尘满读书床。
后归兴诗
南北神州竟陆沉，六龙潜幸楚江阴。
三河十上频炊玉，四壁无归尚典琴。
蹈海肯容高士节，望乡终轸越人吟。
台关倘拟封泥事，回首梅花塞草深。

40.掌心字
答陈百史 阎尔梅
海外生还九死余，先慈未葬故踌躇。绝无世上弹冠想，徒有年来却聘书。伏腊不关新晦朔，湖山犹访旧樵渔。侍郎休问田园事，先帝宫陵亦厩墟。
放废苫茨学种蔬，劳君频寄欲何如？逢萌应诏还迷路，矫慎逃名不报书。清夜闻钟呼客梦，空山结屋傍僧居。当时风雨鸡鸣约，二十年来岂尽虚。
未必长安好僦居，五云堂下即穹庐。谁无生死终难避，各有行藏两不如。龚胜坚辞新室组，臧洪迟复故人书。聊聊此意期君解，捃拾还来共鹿车。
褚人获《坚瓠集》：“徐州阎尔梅，字用卿，又字古古。恃才傲睨，交游不轻许可，遇溧阳陈百史（名夏）于虎丘，独许其必发巍科。癸未，果以会元榜眼及第。鼎革后，百史入内阁，在汉人中，最用事。古古奔走于外，当事物色之，祸将及，乃入都，与百史相闻。一日，百史令亲信至阎寓，谓如肯会试，当以会元相赠。古古笑而不答。其人屡促回音，古古令伸掌，书一‘吓’字于上，云以此复之。盖以鸱枭得腐鼠喻陈，而以鹓雏自喻也。其诗有‘谁无生死终难必，各有行藏两不如’，亦上百史句也。百史见之，不敢复言。”

41.钟山梅
望梅·题徐渭文中山梅花图 曹亮武
真龙曾降。记千门灼烁，九重闳敞。种钟山、万树梅花，想旧日、东风一夜都放。宝马香车，争先出、乌衣门巷。更宸游十里，缀雪含珠，香浮仙仗。
如今有谁吟赏。料当初花坞，尽成榛莽。忽凭君、几尺丹青，恍玉阙犹存，琼枝无恙。梦绕秦淮，又谁把、兴亡低唱。只一天明月，还照数峰江上。

42.孤臣棺
石棺诗 陈佐才
明末孤臣，死不改节。
埋在石中，日炼精魄。
雨泣风号，常为吊客。

43.黄楝头
黄楝头歌 陈确
三月风吹黄楝茶，低枝肥白长新芽。
蓬松满野无须买，探取盈筐不厌奢。
小曝庭中勿过干，晶盐细拌上新罈。
少虚罈口勿封裹，一寸翻将浸水盘。
浸水盘，日一易，兼旬出之美无敌。
福州橄榄旨不如，洞水岕茶香未及。
千古只有渊明诗，风韵清遥神似之[1]。
[1]诗中无渊明，比食味中无黄楝。日嚼水黄楝四五茎，以陶诗百篇下之，庶称元赏。

44.邯郸戏
汉宫春·菰城同查伊璜陈冰远吴长庚诸公观群姬演剧 朱一是
桃李春城，更画堂锦幛，珍错排筵。银烛金樽相映，杂坐追欢。梨园娇舞，串珠喉、象板朱弦。传乐府、雪儿慧性，教师好手延年。
顾曲周郎已逝，叹风情老去，吾辈颓然。少年会记游冶，骏马扬鞭。酒罏花市，掷千金、长夜留连。今日逐、诸公买笑，重寻梦里邯郸。

45.秦淮船
初闻镫船鼓吹歌 杜濬
一声著人如梦中，双槌再下耳作聋。
三下四下管弦沸，镫船鼓声天上至。
居然列坐倚船弦，惊指遥看相诧异。
鼓声渐逼船渐近，亦解回环左右戏。
急攒冷点槌犹涩，春雷坎坎初惊蛰。
吹弹节鼓鼓倔强，中有闲声阑不入。
吁嗟此时听鼓止听鸣，谁能打搯声里情。
谁能眼底求精妙，乍许胸中见太平。
太平久远知者稀，万历年间闻而知。
九州富庶无旌麾，扬州之域尤稀奇。
谁致此者帝轩羲，下有江陵张太师。
江陵初年执国政，乐事无多庙谟竞。
尔时秦淮一条水，伐鼓吹笙犹未盛。
江陵此日富强成，圣人宫中奏云门。
后来宰相皆福人，普天物力东南倾。
豪奢横溢散向水，此水不须重过秦。
王家谢家侈纨袴，湖海游人斗词赋。
广陵女儿绝可怜，新安金帛谁知数。
旧都冠盖例无事，朝与花朝暮酒暮。
水嬉不待二月半，袨服新妆桃叶渡。
高楼夹水对排窗，卷起珠帘人面素。
腾腾便有鼓音来，镫船到处游船开。
烛龙但恨天难夜，赤凤从教昼不回。
皇天此时亦可哀，龟年协律正奇材。
善和坊接平康街，弄儿狎客多渠魁。
船中百甕梁溪酒，胆大心雄选锋手。
苏州箫管虎丘腔，太仓弦索昆山口。
镇江染红制璎珞，廿腕珠镫悬一角。
当前置鼓大如筐，黄金钉铰来淮阳。
此声一驩众声集，不独火中闻霹雳。
风雨丛中百鸟鸣，旌旗队里将军立。
熬波煮火火更然，积响沈舟舟未湿。
可怜如此已快意，未到端阳百分一。
记我来时卯与辰，其时海内久风尘。
石榴花发照溪津，友生置酒我为宾。
下船稍迟渡口塞，踏人肩背人怒嗔。
镫光鼓吹河河遍，衔尾蟠旋成一串。
蔽亏果觉星河覆，演弄早使鱼龙颤。
众人汹汹我静赏，初奏此时差可辩。
须臾光响相纠结，惟闻森森沈沈直上翻云汉。
东船西舫更交加，下视何由睹寸澜。
偶然闪倏透水处，如金在镕风掣电。
楼楼堂客船船妓，近不闻声远察面。
呜呼此时镫船更难动，但坐饱食挥槌调丝按孔相凌乱。
侯家别携清商部，那得于中闻唱叹。
复有劣鼓与劣吹，就中藏拙谁能见？
爆竹声低烟雾浓，暂借香风解霑汗。
露零雨下不得退，乐极生悲真可厌。
酒醒忽迷此何地，魂销略记伊堪恋。
直至明朝日亭午，船松却退人相羡。
归来沈眠须竟日，流莺啼破河阳战。
此后游人数日稀，清淮十里桃花片。
记得座中客，能说王稚登。
稚登挝鼓湘兰舞，赏音击节屠长卿。
后来好事潘景升，晚节犹数茅止生。
绝艺于今谁作主？李小大歌张卯舞。
当时惆怅说于今，忍见于今又说古。
年复年来事可叹，镫船伐鼓鼓不欢。
辛壬之际大饥疫，惟见凤陵烽火照见秦淮白骨横青滩。
桃叶何须怨寂寞，天子孤立在长安。
吾闻是时宰相薛复周，黄金至厚封疆仇。
公卿济济咸一德，坐令战鼓逼龙楼。
甲申三月鼓遂破，断管残丝复谁和？
半闲堂里起笙歌，平章舟上称朝贺。
试问当时雷海青，阶下池头还几个？
新剧惟传燕子笺，杀人有暇上游船。
行人何必近前听，荼毒鼓中无性命。
同时阿谁伎畜尔？惟有刘黄高左五侯耳。
君不见师延靡靡濮上水，未若玉树后庭美。
赏音何人丞相嚭，相对掀髯复切齿。
一拨弦中半壁亡，一棒鼓中万人死。
鼓急弦惊曲不长，两年歇绝随渔阳。
有客徒怜桥下水，无人不断渡边肠。
及此相看真分外，何许藏舟一舟在。
拂尘捍拨初光辉，奋槌扬袖蓝缕衣。
不镫漫乘夕波出，无伴知从何处归？
争新夸奇各有故，君看西风桃李枝。
西风一枝众称异，东风万树空尔为。
入耳悲欢难具说，醉里分明寸心热。
呜呼汉代金仙唐舞马，此事千年无有者。
兴亡不入心手间，然后声音如雨下。
探汤挝鼓蒺藜刺，应有心肝碍胸次。
余音漠漠搅飞絮，镫船镫船过桥去。
过桥去，伤鼓声，长歌短歌歌当成。
陇西李贺抽身死，举杯相属樊川生。
此生流落江南久，曾听当时煞尾声。
又听今朝第一声。

46.双鸾镜
浪淘沙 王泰际
高阁掩春残。香冷衾单。满城桃李尽朱颜。自分与花同福命，长是心关。
道远寄书难，盼煞平安。多因身在翠微间。归看双鸾妆镜里，一样春山。

47.霜红龛
题龛 傅山
一梦箕陵自曲肱，离家万事总如冰。
龛中老母真吾佛，心拟龛前日月灯。

48.离筵曲
五彩结同心·和其年惠山蒋氏酒楼感旧 殳丹生
惠山东畔，黄公垆侧，何人烂醉欹眠。惟有重来客，依稀听、山头雨过飞泉。元龙百尺千霄气，空凄断、落雁寒蝉。是谁遣、风流杜牧，幽情追记难全。
而今扬州花谢，只月明千里，枉托冰弦。梦破樱桃，泪痕湿透，恰比驿路啼鹃。邻家唱出离筵曲，数不尽、远道绵绵。风狂煞、半帘霜晓，琵琶亭下江船。

49.染坏青山
渔家傲·题画 方以智
一抹荒烟深不测，笔痕落处伤心极。云片忽将天弄黑。消不得，一池水泼南宫墨。
却恨江湖无气力，送人不送孤帆直。那问天南和塞北。人不识，为何染坏青山色。

50.谢发郑心
伯宗（刘城）国变以来，自署一私印曰“谢发郑心”，将自比于皋羽之发，所南之心也。
——陈宏绪《士业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