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蘇

在先生墓前，小声唱给先生听。
*以下集句均源《张苍水集》。
 
张煌言·孤鸟赋
 
集句：史蘇
曲：少司命《涉川》

沧海扬尘日月盲[1]
无数清光 漫委道旁[2]
卉服奉冠裳 遗镞犹黄[3]
于今断肠[4]

姓字逢人且自埋
相看不似 旧日形骸[5]
何人赋七哀 往恨重来[6]
共月影 几徘徊[7]

一更更 总是闻商声[8]
梦惊征帆外 霜飞满城[9]
欲泣哭不成 感此多难生[10]
枫叶残红秋横[11]

家山破 空留匹马还[12]
信是人间 又苦行路难[13]
岁岁腥草绿 飞燐绕登坛[14]
垂死威仪尚汉官[15]

「投老犹垂橐，忘归未拂衣。
江山双泪迸，家国寸心违。」[16]

日辔崦嵫去不还[17]
蒙头返 故里尚依然[18]
红殷锢汉冠 雪窖魂宽[19]
湖畔应参[20]

如烟芳草色还飞
有客乘槎 欲赋当归[21]
人传燕语 春来断子规[22]
望鸿雁 已南回[23]

听雁声 嘹呖兴亡月
恨驼酥羊酪 故宫旧阙[24]
汉宫露 梁园雪 黄图销歇
羌笛雨 声凄切[25]

来山阿 寒枝抱黄昏
孤鸟生不辰 长伴孤臣[26]
童子折梅来 犹带冰雪痕[27]
黄云白草未曾春[28]


[1]​《放歌》：“吁嗟乎！沧海扬尘兮日月盲，神州陆沈兮陵谷崩。藐孤军之屹立兮，呼癸呼庚；予悯此孑遗兮，遂息机而寝兵。方壶圆峤兮，聊税驾以埋名；岂神龙鱼服兮，罹彼豫且之罾！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维彼文山兮，亦羁绁于燕京；黄冠故乡兮，非予心之所欣。欲慷慨以自裁兮，既束缚而严更。学谢公以绝粒兮，奈群诼之相并。等鸿毛于一掷兮，何难谈笑而委形。忆唐臣之嚼齿兮，视鼎镬其犹冰。念先人之浅土兮，忠孝无成。翳嗣子于牢笼兮，痛宗祀之云倾。已矣乎！荀琼谢玉亦有时而凋零。予之浩气兮化为风霆，余之精魂兮化为日星。尚足留纲常于万祀兮，垂节义于千龄，夫何分孰为国祚兮，孰为家声。歌以言志兮，肯浮慕乎箕子之贞。若以拟夫正气兮，或无愧乎先生！”
[2]《宿官亭》：“漫道诗书价未偿，满身枷锁梦魂香。可怜今夜官亭月，无数清光委道旁。”
[3]《有所思》：“天星岁岁在余皇，一去延津剑渺茫。最误文皮包甲胄，漫夸卉服奉冠裳。望乡台上分羹冷，建业城边遗镞黄。闽峤祗今皆蔓草，不知三矢有谁囊。”
[4]《坐次闻乐有感》：“一曲铜鞮自绕梁，主宾相对不寻常。莫言箫鼓非愁壘，岂信囹圄是福堂。唱罢秦青谁避席，悲深凝碧且停觞。请君休讶河清笑，司马于今更断肠。”
[5]《间行杂感》：“铁幢才解又芒鞋，姓字逢人且自埋。夜踏巉岩惊伏虎，朝披雾露避群豺。乾坤苍莽投金濑，径路萧凉阻玉阶。赢得风衣兼雨帽，相看不是旧形骸。”
[6]《感怀》：“沧江一卧已心灰，避地何人赋七哀。欲遣新愁悟后去，翻招往恨醉中来。”
[7]《元夕金乡道中》：“最是蹉跎恨，都从此夕来。几年春烂熳，共月影徘徊。每拟银钓满，当看玉历开。逢时还寂寂，辜负夜光杯。”
[8]《长相思·中夜闻筝》：“炙凤笙，弹鹅筝，弄入阳关第几情。铜壶滴漏明。一更更、一星星，都是商声与羽声，离人不忍听。”
[9]《舟行望野烧》：“朔气偏萧瑟，千山落木声。征帆残烧外，隐隐见孤城。”《闻家难有恸》：“淫威何太甚，原外鹡鸰鸣。空拟班昭疏，甘成聂政名。肝埋有处士，肠断是零丁。遥识江胥路，霜飞独满城。”
[10]《虏庭以余倡义既久屡复名城遂逮及族属旦开告密之门波及亲朋搒掠备至闻之泫然》：“宗国既飘摇，家门遂颠覆。感此多难心，欲泣不成哭。我生实数奇，乾坤方百六。猰貐满中原，赤灵社已屋。”
[11]《愁思》：“枫叶残红秋渐横，楚臣芰制正寒生。晚香爱插黄金菊，倚醉思调白玉笙。”
[12]《感遇》：“相传霸越有神山，国破空留匹马还。赤堇纯钩难复铸，黄闲劲弩似堪弯。”
[13]《感遇》：“自怜错节尚千□，信是人间行路难。落拓何曾夸马骨，淹留岂为恋猪肝。”
[14]《挽安洋将军刘胤之》：“数奇偏少封侯骨，力竭惟余报主肝。岁岁芳洲腥草绿，飞烟犹绕旧登坛。”
[15]《挽张鲵渊相国》：“一身真可系威安，垂死威仪尚汉官。魂返黄□应化碧，颜留青史即还丹。”
[16]《送邱含山还长亭山房》：“投老犹垂橐，忘归未拂衣。江山双泪迸，家国寸心违。作客悲王粲，为郎忆紫薇。入林还怅望，吾道已全非。”
[17]《山中初度漫咏同罗子木来韵》：“日轡崦嵫去不还，客星惨淡五云间。自非和扁难衣国，谁似巢由易买山。”
[18]《被执过故里》：“予独生不辰，家国两荒烟。飘零近廿载，仰止愧前贤。岂意避秦人，翻作楚囚怜。蒙头来故里，城郭尚依然。仿佛丁令威，魂归华表颠。”
[19]《洒血》：“洒血今何地，红殷锢汉冠。云台图画杳，雪窖梦魂宽。”
[20]《忆西湖》：“梦里相逢西子湖，谁知梦醒却馍糊。高坟武穆连忠肃，添得新坟一座无？”
[21]《步韵赠别朱子成》：“如烟芳草色还飞，有客乘槎欲赋归。拂袖曾经罢醴未，鸣桡倘为弄涛非。”
[22]《感事》：“古曾称白狄，今乃纪红夷。蛮触谁相斗，雌雄未可知。鸠居粗得计，蜃市转生疑。独惜炎洲路，春来断子规。”
[23]《郭圣竑过访出诗见示依韵酬之》：“杖头时挂千峰月，箧里争鸣万壑雷。自是主人能慰客，顿忘鸿雁已南回。”
[24]《满江红·示同难宾从罗子慕于武陵狱邸》：“萧瑟风云，埋没尽、英雄本色。最发指，酡酥羊酪，故宫旧阙。青山未筑祁连冢，沧海犹衔精卫石。又谁知，铁马也郎当，琱弓折。谁讨贼？颜卿檄；谁抗虏？苏武节。拚三台坠紫、九京藏碧。燕语呢喃新旧雨，雁声嘹呖兴亡月。怕他年，西台恸哭人、泪成血。”
[25]《满江红·步岳忠武王韵》：“屈指兴亡，恨南北，皇图销歇。更几个，孤忠大义，冰清玉烈？赵信城边羌笛雨，李陵台畔胡笳月。惨馍糊，吹出玉关情，声凄切。汉苑露，梁园雪；双龙游，一鸿灭。胜逋臣怒击，唾壶皆缺。豪气欲吞白凤髓，高怀肯饮黄羊血。试排云，待把捧日心，诉金阙。”
[26]《闻孤鸟有作》：“杜宇漫语不如归，鹧鸪疾呼行不得。……横绝四海会有时，敢告羁栖还努力。嗟乎此鸟亦非凡，鸾歌凤舞谁能识。但看孤鸟伴孤臣，悠悠苍天曷有极。”
[27]《索居岛上童子折梅来献喜而有赋》：“绝岛凝寒气未温，忽传春色到蓬门。苍颜犹带烟霞韵，素魄时留冰雪痕。欲探陇头愁远树，却看墙角喜孤根。疏枝冷蕊仍堪把，何逊扬州且莫论。”
[28]《答赵廷臣》：“不堪百折吊孤臣，四顾苍茫九死身。难挽龙髯堪负鼎，姑留螳臂强当轮。谋同曹社非无鬼，哭向秦庭那有人。敢是天方崇闰位，黄云白草未曾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