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岩永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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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序段子向,一发完。
*文中年号正确顺序:齐隆昌→齐永元→齐中兴→梁天监→梁普通→梁大通→梁大同→梁太清
*私设赤焰案大通元年,梅长苏进京大同五年,借用不知从哪来的设定谢玉字长垣。金陵用梁朝设定,改叫建康。
齐隆昌元年,寿春。
暮色将至,西天鸦羽似的余晖为满城银炉花洒下大片斓斑。
小娘子反手掩上赫府宅门,月霞襦给抟风荡开,疏疏阔阔晃出明丽的一角来。她拨了拨耳后金珰,正要转身,却被身后一声唤唬了一跳。
“令嫕。”
萧令嫕侧首。眼前的面容玉秀得不像武人,生笺单衣仿的是永嘉年间的形制,衣缘的云纹与清润的眉目愈发相称。
谢玉含着笑看她。
“你自己去便是,偏要先来跟我说?又不是不认路。”萧令嫕轻哼,娥眉拧起,有些不满地瞅着四五步开外的人,“三哥在书房等你许久了。”
那人一贯好找,沿着崎绕石垤只消走半盏茶的功夫,便能见挑檐下莺梭飞渡,晏鸟啁鸣,争着最后一抹将尽未尽的黄昏。
谢玉站在垩壁前踯躅少焉,推门走了进去。
西昌侯萧鸾亲命的宁朔将军正把新毡搁在膝上,手中握着一卷先朝王浮的《神异记》。听到门声半点不惊地抬起头,抖着袖子一指小榻,松了手搭着两胯骈骨笑开了。
“可算来了,快坐!”萧衍招呼道,随即解释般地补上一句,“沈休文那小子刚走……”
谢玉瞥着雕花漆几上空了的茶碗,盏壁附着水珠,亮亮地映出墙角一把棠溪冰冷的光泽。他挨着案几坐下,手指抚上还有几分温热的绿彩青瓷,嗓音微低而清润。
“看来仆到得正是时候。”
生缠云气成立端严的男人笑得一脸无赖,那语气却难得一见的认真,字句咬出的缱绻暧昧灌满一室:“这可不,长垣,没你我哪睡得着?”
梁大通元年,建康。
“谢卿真是……片刻也不肯薄待自己……”
萧衍扣着他的腰,手一路向两胫滑去,针脚细腻的锦带垮在身边。萧衍唇凑到他耳畔似笑非笑地吹着气。
“陛下不也一样?”
谢玉眼稍泛红,像劈开的绀桃般秾艳的颜色,一丝一丝地翻腾着漫了上来。
皇帝的手比不得林燮炽热,自然也没有他那般灼人,热烈的程度要将双方拽进无赦地狱。
而此刻隔着一层中绢的掌心却融融暖暖仿佛烘得恰到好处的泥炉,温柔得叫人无力据捍。谢玉半张脸笼络在昏晦的烛光照不到的地方,剩下的那只眸子有烟岚开始聚散分阖。
几乎带有撕扯性质的吻不断落在他最是薄弱的颈项。
“如今你贵为侯爵之尊,景禹已死,赤焰覆灭,”萧衍闭上眼,贪婪地嗅着从一层皮肤下渗出来的血味,“长垣,你满意了么?”
齐永元二年,襄阳。
萧懿的讣告传来时正蒙天公哆瑟,暴雪封城。
被一封密诏急催去的四位谋士没来得及把衣裳多穿几件,赶到人前,便因萧衍通红的双眼着实吃了一惊。
甘冒大不敬把当朝天子比作晋惠庸君劝兄长及早抽身,当然有真真切切实打实的情意。所以等举兵的事翻到明面,眼见萧衍充满煞气的目光轮番将属下扫了个遍,谋士们反倒冷静下来,悉心剖析世患时弊。
密谋一直持续到下午,可当一切都稳妥万全只待敲定的时候,最该坚执的人反而陷入沉默。
萧衍的眸子漾在烛火橙黄色温柔却不安定的光芒里,不露声色。一干参与者手心都泛起了汗水,灯花“啪”地一声将沉思之人的神智拉回,他这才在紧张逼来的视线中轻轻点头。
柳庆远知道主公的心结在哪。
他拈下肩头的雪片,锐利的眼神像要把对面那个芝兰玉树一般温润秀出的男人贯个对穿:“襄阳诗妖,圣德应乾,谢先生可知?”
“昏主恶稔,穷虐极暴,诛戮朝贤,罕有遗育,生民涂炭,天命殛之。”
谢玉一字一字清晰且无停顿地念着萧衍在厅事召集僚佐时所说、文人们反复推敲出的语句,双手兜拢来回文宽袖,白皙的面容有股潜藏的决然。
“仆胸无庙算,自也不懂帷幄绸缪白铜蹄铁,只知举义凶险,易帜万难。不过……”谢玉低着眼,消了音。
柳庆远收紧羽氅踢开铺陈一地的积雪,书生的身子受不住般小幅度颤抖,整个人就像脱光了赤条条地杵在雪里那样冷,大蓬大蓬的刀尖从北天接踵而来。他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下文。
谢玉霍然抬首,薄而淡红的唇边牵出一丝笑:“别驾还是先回去,站在外头天寒地冻,叫叔达知道,怕是要怪罪的。”
刀子样的寒风同样裹挟着楇在他的脸上。谢玉目送萧衍的心腹走远后,回头望着襄阳混浊一片的天色,遏断的思绪舒卷着缓缓抛出。
不过……若他一朝身败,我谢玉纵是阽厄社稷,磔裂京师,也必无独留之逋。
鉴知扪心,甘之如饴。
永元二年十一月乙巳,召僚佐集于厅事,是日建牙。
永元三年十二月丙寅旦,兼卫尉张稷、北徐州刺史王珍国斩东昏,送首义师。
中兴二年三月丙辰,齐帝禅位于梁王。高祖抗表陈让,表不获通。群臣重表固请,乃从之。
天监元年夏四月丙寅,高祖即皇帝位于南郊。
“敬简元辰,恭兹大礼,升坛受禅,告类上帝,克播休祉,以弘盛烈,式传厥后,用永保于我有梁。惟明灵是飨。”
梁大同五年,建康。
谢玉从一开始就知道,麒麟之才与那个行骸放浪每日同皇七子腻歪在一块的林家公子,该是同一个人。
风清月白的身姿镌刻下镂骨铭心的仇恨,愔愔平和的眼背后藏着焚烬江山的烈焰。
他猜不出梅长苏抬头望见那横鳞竖勒周庄威严的“金陵”二字时想起了什么,是晏笑亦或从剑尖淌下母亲滚烫的鲜血更多。景琰成了靖王,口口声声唤着的小殊也变作循规蹈矩的苏先生,螺市街夹道的槐花却照样年年繁盛,红袖招的美人额上贴翠,金钿晒得光煌。
终究物是人非。
然而谢玉一眼就认出了林殊。
祁王之死是今上沉湎于声色下隐秘的伤痕,时隔多年依然会发作,麻木地将五脏六腑拗在一处,寒彻心扉。自从谢玉亲眼见识过哪个不知好歹的小厮饶舌、梁帝硬生生嵌进玻璃盏精致花雕下的手后,便再也不忍向帝君提起。
自大通元年至今。
他恨自己自私。
梁普通六年,白下。
三月丙午,践阼廿四的梁朝新主借着巡视六军行营的名头,同惯受恩宠的几个近臣乘皇舆到了白下就将正事尽数甩手,自顾地携了谢玉进城胡天胡帝。
当年雍州风姿令美的小谢郎君,如今也得称一声谢将军。萧衍偏头望着那人鬓角隐隐约约的银线,倏尔发现神京城前恒古不改的流水浸进了他的眼底,忍不住矫手挑出那根发丝,缠在指上。
刀山火海都闯过来的两人都不会顾惜这细微而短暂的疼痛,萧衍想了想还是松开了,转而从搭着肩到握住手腕。
谢玉帘睫禁不住翕得更低了些,一副未察的模样更叫萧衍得寸进尺地摸到掌心。绫罗大袖款款下垂,遮掩相扣的十指。
萧衍眼瞧着康平人间,无意碰触到袖内隐绣的白头鹬子,忽兴感叹:“前朝昏主,六贵权佞,可见我大梁今日的和乐安欢?”
“是啊,”谢玉轻声笑了起来,“王俭对何庐江的一番话,臣亦有所耳闻。‘萧郎三十内当作侍中,出此则贵不可言。’真真所言非虚。”
“转眄流精艳辉光,将流将引双雁行。欢来何晚意何长,明君驭世永歌昌。”萧衍眼珠转了两圈,低下头谑侃,语气颇有些得意洋洋:“怎么样,谢卿?朕天命所归,不觉着有这么个男人宠着,寔是三生有幸?”
“臣不过好奇,这话如何没能让郁林王听了去?”
“……谢长垣你反了啊你!”
皇帝陛下汹汹逼人的姿态立时就给谢将军不温不火悠悠慢慢一句“臣不敢”堵了回去。
他们肩并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点了汉宫棋吃过长生粥,不知觉已走到了小城另一面。人声渐泯,稀散星落几处花圑,对角还有家凶肆。墙根立着几排楚葵芹草,院头伸出一枝桃花,落了满地绯红缥白。
萧衍眼尖,不晓得看见了甚么,交代半句就撇下谢玉在原地,自个兴致盎然地拐向左手边的巷子。
天色澄明,湛蓝如洗。
“陛下会明白臣的一片忠心。”谢玉垂眸轻娑着腰间玉瑗,摩挲着林燮亲自刻上、歪歪扭扭的长乐二字。他望着萧衍不再年轻的背影细声自语。
“臣也想看着陛下端拱圣明。百年后为万代道的明君,必当是陛下您。”
而不是萧景禹。
萧衍回头找到他,把金绡笼里扑棱着羽翮的雏雀捉出来放在他手心,嘴一翘笑成了花。
谢玉稍稍收指摁住它双翅,略有不解地弯了弯身,行一个半礼,压低声音:“谢过陛下。”
“长垣就不问问我平白送你这物事做甚?”皇帝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问。
“臣请陛下明示。”
有洒然天光顺着灰垩的云倾泻而下,点着眼前人恭顺垂敛的长睫,眼稍轻挑,露出的半边眸子如流动着浮金,看得萧衍心尖发痒。
萧衍也不顾有人没人,伸手一捞把他拉到怀里。春寒还有些料峭,温热的触感已从指腹底密密地涌上来,皇帝心中一软,还没等谢玉抽身,便高声长吟:
“郎非黄鹞子,那得云中雀——”
梁大同六年,建康。
大梁开国四十年,人才济济,御史台个个都是敢批天驳地抗上犯颜的主,嘴上锦心绣口,手下黼黻文章。往日早就不耐地摔开一桌子劾章的皇帝今日却罕见地在书案前呆了整整一天,就连外头报号也只是眼珠一轮。盛在琉璃盘中的缕子脍动都没动,碧筒菊苗的胎骨完完整整极为诱人。
博山炉里的烟在他身边袅袅升起。
“夏首尊回来了。”
萧衍兀然开口。窗外宫阙被乌云抱紧,螭吻的眼黑黝黝的瞪着敞亮的政堂,风雨飘摇也如玉山将倾。
“……谢玉的罪行已经坐实,”等到他回过神来,发现话已经说到了尾声。
萧衍向后靠了靠,脊背贴合着黄玉冰凉平滑的面层,他想到了那人冠带严整下薄白温润的肌肤。
他闭上眼:“朕不想见他。”
萧衍和谢玉之间极少吵嘴,鲜有的一次出于什么原因都忘了,后来怎么乞到原宥倒是记得清。那时莅阳长公主萧令嫕还规规矩矩地待字闺中,他堂堂九五之尊翻过人家院子,果然看见几豆铜灯在风中抖瑟。
几似哄诱孩童的语调,充满蛊惑意味却真恳地自后抱住宽衣欲卧的人,低低地对他说,你就忍心看我望陵歌对酒,向帐舞空城?
萧衍曾经真的以为那寸寸发红的眼尾会让他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宠信一辈子,可如今。
覆水难收岂满杯。
“既然你回来了,就替朕走一趟罢。问问他,还有什么话想说的。”
声音平稳,满承威仪,字字斩金断玉。
夏江从牢狱回来覆旨,告诉他谢玉什么也没说。
悬镜司首尊用一种冷漠而微显垂悯的目光自下而上打量着萧衍的神色,凉薄得就像将人心洞悉透彻。殿厅里浮动的火焰主导了一切,跃动在皇帝深黑的眼里,像是要把泠泠亮着的热切情感冷却下去,然后一把火烧个精光。
夏江看得明白清楚。信任和背叛的阴影仿佛横亘于心肺之间的利剑,十三年沉寂一旦稍有牵动,便是要将坟茔槥椟都掏出来血淋淋地摊在地上,压死在肩颈,一点点扼住呼吸。
至死方休。
梁帝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手边放着一卷诗文,似是掩饰又似不经,他展袖搦起来看。
微臣今拜手,愿君永无穷。
梁天监四年,建兴里。
落了一晚上的雪压覆着满苑树,像梨木尽开萎蕤,纷扬世间。
皇帝身旁伴着圣眷正隆的赤焰主帅,正玄的衮袍同火红的披风不时相叠,远远的看上去如子夜镶着一圈朱边。天青的混色妖异而不祥,仿佛命途既定无法长久。
谢玉用眼神示意同侪,略落后了几步。
“曹景宗身为刺史,陛下都能让他当中护军,”谢玉紧紧盯着言阙抬起的双目:“谁知道林家会不会出杨伴儿?”
“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担着好,”言阙直视他的眼睛不置可否,同样并没有纠正好友把典故用到了错处,漆色的眸里翻涌着平静和通彻,“种下了兰因,就必将结成絮果。”
言阙深深看了他一眼:“人是会变的,长垣。”
梁大同十年,丹阳。
修陵即将竣工,梁帝不顾一班重臣劝阻,一人一骑带着一名常年跟随在身边的识字太监打马上正对着陵门的丘山。缨繐似的花絮柔柔地搭在肩头,三月春风带着温融的孟夏之气,和络地吹拂到脸颊两边。
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
脑仁里无端冒出来的诗句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人影,萧衍勒马,轻凝眉。不是九宫美人、娉婷宠妃,更不是妙音坊手拨琵琶的佳丽,也非献皇太后定格在六岁记忆里为他包扎肆闹磕碰出来的伤口时指尖流连的温度。
像是个男人。
对,谢玉。
吹进眸里的风霎时像卷着尘嚣,颗粒状的细刺密得扎眼。
音辉空结迟,半寝觉如至。
萧衍早年就认得托寄郡府的谢玉,纵然身着最寻常不过的葛布衣也定要收拾得整整齐齐,但所谓王谢风流怎么看怎么都像个笑话。
清润的眼很深,一下子就将血气初盛的宁朔将军陷住。
当上帝王后什么都变得不同,那样热烈的情话抵死的缠绵到底换来一道御旨褫官流放,只想把他远远赶出金陵城,再也不要相见。
他无法容忍的背叛和欺骗,史书上处处可见欺君之臣的下场。
却怎么也没想过要他死。
既寤了无形,与君隔平生。
想他了。
想缘情生,情缘想起,物类相感,故其然也。
萧衍作《孝思赋》的时候谢玉就在他身边,深色的长袖妥帖地垂落腰间,露出素白中衣劲拔如柏。他写这起头,两眼就灼灼地望着那人玉秀的身姿、捧着茶盅的手,无意识地呢喃一句“张乐阳台歌上谒,如寝如兴芳晻暧。容光既艳复还没”。
哪知谢玉笑着接上了:复还没,望不来。巫山高,心徘徊。
天知道萧衍克制了多久才没就着夤夜无旁人,与他共赴云雨。
茔前荒草,抔土未干,山鸮跟在他身后,开始高歌长鸣。陵寝前的趴蝮还没雕完,呆板的眼直愣愣地落满一身的灰。
不过才分别四年,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月以云掩光,叶以霜摧老。……”
萧衍停了下来。
博学多通,文武筹略的天眷之人自不该被出口断章难住。习惯了皇帝常抒诗情的秉笔困惑地跟着顿住,半晌没声,便壮着胆子用余光窥伺天颜。
他看见萧衍面容如常,两目望着远处。
微烁的水光在白发丝掩藏下的眼底沉淀成洪。
梁太清三年,建康。
“正月壬午,三月丙子,一岁两度荧惑守心,京师又尽闹地震,”高湛转过砌着龙凤的台柱,就听见几个小少监凑在一团悄声议论,“上干天咎呀……陛下怕是活不成了。”
高湛顿住。
“陛下万岁千秋,你们这几个兔崽子敢在咱家眼皮底下嚼舌根,还要命不要?”
两个月来寝疾日深,逐渐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头发与肤色俱是雪样苍白的老人微微缩着身,手指攥着苏衾望向扆屏发怔。
梁朝皇帝方从梦中醒来,刺眼的日光刀片一样穿透了棱槅,刚想叫水的老人忍不住重新阖住眸子,一任黑暗慢慢化开。
某个尖锐的物事自头上滑落摔下去的声音,伶仃迢遥一声响,他没管。
他已经太老了。老到梳不动头发,摆弄不清那简简单单的一副象牙玉笄子,眩目的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却也没有力气唤内侍来关上窗。
须臾前如水的画面重新将他包裹,温柔和善恍若平生。
他梦见崔峨的皇城,滴水为冰的宫墙,赤色的垣和玄色的瓦。城前有滔滔江水,沱沲流过,有逾院的寒梅映着昭盛的冬雪,翻卷而来螺市街清冽的酒香。
他梦见——
有什么人站在悬满素织的挑檐涂丹下,伸手轻拉襟缘,正向他眯眸笑得温存亲热。
竟还年轻。
那眼稍儿慢慢晕开的薄红,真是比垂肩的梅花更艳几分……
故人何不返,春华复应晚。
太清三年五月丙辰,上崩于净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