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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乡子」第五十章 磬氏无敢加镌雕

庆祝自己军训即将结束(。
第五十章 磬氏无敢加镌雕

       廷推抚臣的名单由吏部开列上奏,午后自文书房转司礼监,司礼监交内阁票拟后,再呈乾清宫乙览。赵容懒懒蚨坐在曲尺罗汉榻内,让人搬开那只錎银光洗的踏脚,换两个大迎枕来靠着,又吩咐打起刻丝弹墨盘花帘子,命韩顺拿了单子站在榻下念。题本内大多是些办过戎政的元老耆宿,料来外廷的意思,出任巡抚务以稳重为上,既要分王佐的担子,又要分他的权力,还要为朝廷耳目,却不致掣肘最好。
       赵容细一听便明白了他们的用意,招韩顺靠近了,从枕边随手抄起一把玩赏用的玉钿尺,起开本内贴覆的黄票,在一处划了个圈儿,又点了点一案文章,道:“眼看张荣病也好了,你去告诉他,朕今日听段咏麟讲了半天孙子司马氏,实在乏得很,都请他跟他的徒子徒孙们代劳了。”一面坐起来一些,缓缓将玉尺递给他,“送给宋卿。”
       韩顺忙叩头接了,只见尺上星点以金粟嵌就,好似白雪上洒了几孔阳光般华贵有色,那玉也是顶上品的和阗,白透得像雾,柔润得像丝绸,凉丝丝的寒气从雪腴霜腻的玉皮下冒出来,像虫蚁似的直往掌心钻,出了宫门摊手一看,果然一片湿汗。韩顺四下望了望,把玉尺垫了黄绫锦盒装好,先安排了太监赐尺,这才带着搬移文案的人,亲自往司礼监走去。
       一月底的京城仍滴水成冻地严冷,前些天干得皴皮裂肤,这日的春风里倒吹起了细细的雪珠子,沾在侧蟒贴里的表面滚了滚就融,也不见化出水渍。一个机灵的宦官为他举了伞跟上,韩顺伴驾日子尚短,并无鞍马之赐,遑论宫中抬杠了,故而只管认路行走,他年纪轻轻,餐风冒雪地走一趟下来,气息倒也分毫不乱。已有值班的从内书堂迎将出来,一路请进监署。韩顺命人将文移放下,驱赶干净后,转过身与内监们一通寒暄吹捧,末了笑道:“近来时节不调,宫中又有些时疾传播,眼见张翁身子大安,皇爷也可安心了。”说的是张荣先前害了病,皇帝特许他隔日一当值的事。张荣笑道:“老病之身,不能为万岁爷分忧排难,真是惭愧。”韩顺看了眼再度被堆得满满当当的长案,顽笑道:“这是醉翁亭。”张荣听说过皇帝“环滁皆山也”的比喻,也知道欧阳公最出名的不是这句话,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点点头,对当差的闲杂人等吩咐:“都下去。”方看着韩顺道,“韩公公,万岁爷有什么旨意,您快请相告罢。”
       屋中另几人一听,立即留上了神。娄永年监军湖广,没个一年半载且回不来,成采英那夜去内阁宣旨,取了票折返的时候却因着露浓霜重,不慎在会极门边上滑了一跤,跌折了左腿,这会子还在河房将养,故而虽然国事艰难,到值的除了掌印张荣,剩下的也就是元、李二人。韩顺从袖中抽出题本,不急坐下,走到一张平头案前把本子放落,提着水丞往砚台中央泌了一汪水,一壁自案后抬头,望着室中一隅那张黄花梨大灯挂椅上兰单坐着的内相,“印公不辞艰瘁,着实劳苦,但除此之外,皇爷还有一件要务请你们代办。”张荣道:“一旦皇上有命,我等自当尽心竭力。”韩顺道:“皇爷原不曾传下口谕旨意,印公与二位秉笔忠敏,最是体贴圣心,想来便不说,也可明白的。”李峣没听出他们在打机锋,忍不住问道:“韩公公要写什么?”韩顺摇头道:“我不写字。”他把本子展开,票签揭下,从鸡翅木笔架中拿了支干净的湖笔往砚台中蘸了蘸,见洁白纤软的羊毫上并无墨垢,方握着笔,在纸上轻轻画了一圈。
       这一下几未用力,水汽被炭气一烘就要渗进白纸里,待他告辞之后,张荣扶着膝头站将起来,缓缓走到案边定睛一看,那一弯极淡的水痕恰如落花褪落尽,再来人想看,也半点不见了。元琯俯身瞧了瞧,拈起揭落的黄纸,道:“一张推选巡抚单子,韩顺作甚么花样儿,叫咱们淹了内阁的票不成?”张荣低声责难道:“不可胡说。”李峣笑道:“这就是老元的不是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先未见韩公公是打哪来的,却顾自拿乔。”元琯横了他一眼,冷笑道:“话何必挑明了说呢,我若说是万岁爷叫咱们淹了内阁的票,你敢听么?”李峣笑道:“君命无二,古之制也,元翁不尊皇上的诏,反要尊内阁的令么?”张荣猛地转头,一双老眼中已是寒光森森,冷冷道:“李公公,你好赖也是两朝老人,说话太不知轻重了。”李峣退开一步,向他两人笑打了一躬,道:“是我唐突。”元琯一哼,双手送回签票,仍去问张荣道:“印翁,皇爷究竟怎么想?你老透个风,我等才好继续为上效死输忠啊。”张荣默然半晌,立指敲了敲那张签子:“阁老们的意思,是在户部左侍郎崔清、南京兵部左侍郎杜正仪、湖广布政使顾胤良三人里边选。崔清变通明达,顾胤良稳约得体,一个曾任兵备,一个当过监军,杜正仪平了江西的寇乱,先帝钦赐玉鸠杖以慰其折足之痛,此三人中,杜侍郎最有治军之才。”又点着本上一处道,“万岁爷却要用他。”
       元琯眉峰蹙起,迟疑轻道:“郑恒举?皇上何故选他?”
       原来皇帝青眼的是落在末位的南大司农郑恒举,可此人早年也不过在黄河界上摆平了几次流民动乱,且年届古稀,本不堪鞍马驰劳、剿寇御奴,早早放出养老去了,这一次榜上有名,可想见是吏部衙门里一场权衡斗争的结果,就算要打压外廷的嚣张气焰,不至于拿东南半壁做赌注。元琯兀自在霞思天想,却听张荣淡淡道:“错了,你们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指尖一点正不多不少地定在那一个“郑”字上,元琯眨了眨眼,恍然道:“是郑琎。”
       李峣笑道:“郑琎……难为万岁爷记得,他在山海关年余,在燕王手底下磨砺这么久,可算是修成正果了。待得叛亡授首,蛮夷荡灭,他凯旋班师,圣眷优渥,来日入阁拜相,岂鞭长驾远乎?”
       张荣俯身搬起石砚,元琯见状,忙上去接过,带到檐外把水倒了,回来正见张荣慢吞吞坐进案后那把紫檀扇面南官帽椅子里,叹道:“他是湖广的贡生,没有人臣去作自家父母的道理。擢自中旨、贻误军机倒在其次,祖宗家法变通不得,仅这一条,不必内阁出面,朝廷就会有人批龙鳞、会出面力争。”
       元琯走到面盆架前,从圆雕云头的出挑横枨上拿了块松江绵的巾帕揩了揩手心,问:“印公,还有什么?”
       张荣道:“你知道是谁举荐郑琎出任榆关监军的么?”元琯道:“印公教我。”张荣道:“是我。”此语一出,果然大出二人意料,种种异色难掩,张荣看着他们,淡淡道:“楚藩者,疥癣之疾,燕藩者,腹心之患。皇上当日屈尊下顾于我,是信不过宋先生,如今钦选郑琎抚楚,便是也信不过我了。”
       一时阖室为之一寂,元琯率先打破沉默,劝道:“印公所言也不尽然,万岁爷把公文都发到里,还派韩公公过来提点,正是在看咱们有没有恒心,有没有摅忠报国的勇毅。”张荣抬了抬眼,道:“元翁以为,这个印不能盖?”元琯道:“九重天子,焉能与人臣相争,没的失了身份。万岁爷不争,总要有人替万岁爷争,朝臣在外跟宫里隔了道墙,便是天大的亲疏之别,咱们在内与皇爷同心,得挑这个担子。郑琎之才果堪大用,派他去援剿有何不可?须知明君之道,听无门户,偏有一些人放不下党派之分,开始明修栈道,预备着暗度陈仓了。”张荣移了只空白的本子来,又拿了支旧笔,点点头道:“我复皇上,元公公代跑一趟,把道理和内阁说清楚,请他们再斟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也不愿意坏了百年祖制。”
       张荣把本子写好,到了乾清宫门前才知皇帝在午觉,便托总管着人相机递进,留下一人守候,自己返身回去待命。赵容睡得久了,身上发懒,益发不想起身,抱着沉水熏过的织锦衾褥出神,骨头里却是冻痠了的,清醒过来,顿觉半边身都僵了,身下精美富丽的四簇云纹月洞架子床,拦不住通天彻地穿房掀瓦的寒气,连珠帷销金帐都被金钩勾住了,一团一团点翠捶金的腾龙如意云水百子的刺绣扎束在一起,杂乱肮脏令人作呕。往围子外看了看,东暖阁中亮堂堂空荡荡,金迭玉砌的天家威仪俱在,只宫人都被他睡前就全都赶走了,炕下的炭将将烧尽,最后一圈炉灰洒进铜炉腹腔里安置的铁胆屉斗中,盖住了黯淡火光。他从被褥间下来,穿着身素软缎中衣披发赤脚地走到窗边,推开玉色窗子,入目一片单薄冷亮,原是春雪忽大,洋洋洒洒降了半尺厚,雪光接天,白气弥漫,晶莹宫衢,红墙银瓦,晃得他睛目一阵饧涩恍惚。长夜漫漫何时旦,一天白昼也未必比漫漫中宵好捱。
       过了一阵,阁门口终于有了动静,两个派来打探的都人见皇帝免冠徒跣地负手立于窗前,不由得相顾骇然变色,忙报告给戴氏。戴氏取了衣袜簪帽来,赵容拿过帊子敷面,随即展开双臂,由她帮着穿衣结发,头也不回地问道:“送到了么?”戴氏在他足边轻轻蹲下,抬手系他两胁的束带,一边答道:“都送到了。”赵容点点头,常服穿罢,蹬上弹墨绫织金龙江虎浪的袜履,走到大条褥边坐了,等戴氏捧了只网巾,问:“之后呢?”戴氏道:“韩顺说,司礼监已去过内阁了,随后递本上达,宋先生也有一句话。”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奏本,恭敬放在榻旁春凳上,仍执着玉梳篦发。赵容复问:“宋卿说了什么?”戴氏慢将他披散的长发挽于头顶作髻,再戴上一统山河巾,拴紧了总绳,轻轻背诵道:“皇心不向晦,改节号中和。淑气同风景,嘉名别咏歌。”赵容愣了一会,失笑道:“他胸罗锦绣,字挟风霜,这点羊肠艰关,果然考不倒他。”戴氏唯唯诺诺,并不敢回应,收拾了东西福身告退。
       赵容看着她发鼓上插戴的闹蛾,碎步走动时簧片摇摆而闪烁起的金铜光芒,还有一支斜斜插在狄髻上的红宝珊瑚簪,成色极好,正是上等的御供之物。赵容唇边刻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住了。”戴氏应声而止,一副玉坠儿也微微一颤。赵容信步上前,牵起她的手来,看了看她洁白布领与金扣上头一张俊丽娇艳的面孔,笑赞道:“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你叫什么名字?”戴氏对上那浮光掠影的浅淡微笑,听着轻浮孟浪的诗文,心口忽如擂鼓般重重跳动了一下,因被他反握着手,做不得万福,只好躬了躬身,低眉顺目道:“奴婢戴氏君山,贱名有辱圣聪,请皇上治罪。”赵容“哦”地一声道:“原来不是《美女篇》,倒是玉楼珠殿的《临江仙》了。只是洞庭波浪飐晴天,你一个秦人,如何叫了这个。”戴君山道:“只因奴婢母家在岳州,原极喜欢牛希济的词。”赵容抬手拨了拨那支珊瑚花头簪子,道:“岳州如今可不太平,你母家在那里,兵燹无情,你不怕么?”戴君山低道:“梦绕边城月,心飞故国楼,奴婢如说不怕,是欺谀陛下。”赵容哈哈一笑,拉着她重返榻边,随手把腰间的玉绦钩扯去抛开,将春凳上的奏本砸到地上,又动手拆她头上的珠子箍儿,笑道:“你不欺君,这很好,朕觉着冷了,你留下陪朕罢。”
       司礼监留下的人恭立宫外等候已久,眼见酿雪囊风,纷纷烈烈,一时几成金雷之声,在廊檐下站不得片刻,脖颈里都被扑得冰凉,又不敢僭礼,缩头巴巴地盼着尽早办完差事,少生受片刻活罪。直等到钟鼓司牌子换了两番,手脚僵冷浑身麻木,那道朱红宫门方在他望眼欲穿之下徐徐打开,侧身走出个蟒服鸾带的宦寺来。那人见状大喜,一瘸一拐地迎上前去,忙道:“韩翁,万岁爷有旨意么?”韩顺瞥了他一眼,见人面白唇青,袖子底下的手交握着发抖,晓得是冻得紧了,笑着摇头道:“不要着急,待到万几之暇,印公的本子自然便得批复了。天也见冷了,你去廊下找一间空房呆着,万岁爷有旨自会叫你。”那人虽得了片檐可供避风雪,心中仍是叫苦不迭,猛见韩顺脚踏棕靸,衣摆离地八寸,用紫绒扁辫束定,吩咐完了,兀自戴上一顶玉色杭绸雨帽,拔腿往外走去,忙追上道:“韩翁哪里去?”韩顺顿了顿,扭头看向他,似笑非笑地说:“难为你雪窖冰天的,来做这个耳报神。也罢,说也无妨,咱家是替皇爷寻一位彤史来,你既知道了,这就让开吧。”那人愕然不动,韩顺便压了压帽沿,一笑走远了。

       乾清宫东暖阁的都人戴氏进御,在《内起居注》上记录详明,随之而来的晋封、造册、登籍,更是声势汹汹牵丝扳藤,到晚间已是阖宫皆知。何况国步多艰即此时,议了半夜方拿定的主意,廷推的职名册送到内廷却又迟迟不批,一整日都泥牛入海没个下文,免不了钟鼓于内,声闻于外,料来翌日一黑早,科道两衙门的笔头功夫能把会极门的门桩给淹了。
       段咏麟端坐在兵部大堂的堂官正座上,堂中冬月里专设的炭盆炉炕均已撤下,窗门尚掩得紧实,室内闷闷的渥出了一颈子躁汗。他自上午平台招对后回衙,就在翻看处置满满一案兵科抄出兵部题行或不及题的稿件,心中既不静,如芒刺在背针毡在下,坐也坐不安了。陛下之兵盗弄于潢池,全天下的目光都似百川归海般汇聚在这里,他身在裁处戎政的位子上,步履维艰,动辄得咎,虽不必披袍擐甲,肩上无形无质的压力却不比捐躯断脰者所承受的轻。段咏麟望向手边蓄着一汪清亮墨汁的金皮圆池素砚,砚盖下刻的是唐朝的诗,“雀喧知鹤静,凫戏识鸥闲”,鹤静鸥闲,岂是看一看就能做到了,圣天子的定力和洒脱,他叹为观止,自愧弗如。
       他想了想,推开满案行稿,腾挪出一块空地来,在心中略打腹稿,提了笔拟本上奏。正写间,眼角见侧门推开,一个衙内该正的胥吏匆匆而来,便边写边皱着眉头问:“何事?”那胥吏忙跪下道:“禀部堂,衙门外有个姓吴的书生求见部堂,守卒先是不让,可他手中有部堂的墨宝,司务厅的人找职方司侯主事验过了,确非作伪,故此差卑职进来通报。”段咏麟先觉茫然,细细思量片刻,随即一股莫大的愕骇席卷而来,以至骨颤肉惊,那敲碁半日即将告终的文章一个不留神,竟将抬头起错了。刻下左右侍郎均在,眼看堂上官面如金纸,那支上好的兼毫湖笔也夹在指间摇摇欲坠,虽不明就里,仍不约而同地就要上前问候。却见段咏麟霍然站起,勃然变色道:“他好大胆,来这里做甚!”几人都是一愣,那胥吏不知他大为光火的缘由,还以为自己有应对不当之处,吓白了脸颤抖道:“禀、禀部堂,卑职、卑职不知……”段咏麟面色铁青,三两步离了案来到他旁边,像似要厉声鞫问的架势,又忽地想起什么,紧绷的双颊渐渐放松下来,回身时依旧时节制天下军马的本兵理所当然的岳镇渊渟。如电如炬偏又海波不惊的双目平平扫过另两个站在原地惊疑不定的正官,淡淡道:“不过是仆一个不成器的旁亲,让二位见笑。”又低头对那胥吏道,“本官还有本章要写,领他去一间廨房等候。”
       左侍郎江襄却道:“部堂珠玉已成,余下的不过易纸誊抄,再附一个收煞便了,何须部堂亲操笔墨,学生与伯晖即可代劳。”伯晖正是右侍张光耀的字,说着也挺身同声附和。江襄朝张光耀点点头,又道:“只是眼看要下衙,余南省原邀了部堂去湖州公的邸子过访,怕万一误了时辰,学生怎么说?”段咏麟面上虽故作镇静,实则心内仍是如焚如荼地惊急着,闻言岂有不肯之理,当下草草吩咐道:“有劳二位,若他们来了人催,只管实言相告便罢。”随胥吏拔步出了门去。
       张光耀见江襄行了礼后,若有所思地望着外头不动,本打算到那面红木嵌黄杨的花鸟缠枝多宝槅上取空本来,生生定身不动了,也顺着他的目光眺去。门洞之后,只一片白茫茫干净瘦雪,浩汤汤碧云苍天,哪里有什么玄奇覃奥,便问:“怎么了?”江襄看了他一眼,向四周道:“你们都下去,我和张侍郎要锤炼字句,如无要事,不必打扰。”于是远近的抄手文书、员外郎中皆行礼而退。张光耀看了这阵仗,压低了声音道:“大司戎这些日看起来心神不宁的,天官主持廷推巡抚,咱们兵部竟一句话都没说,尽让那些党同伐异的谋国之士,参预帷幄之寄,把上缴的旷额占断了,真不知是何缘故。”江襄走到案前抽了张纸来,看着那几页精彩文章,冷笑道:“张兄岂不知一句话么,论人者必以六戚、四隐。”见张光耀懵懵懂懂,又挽袖研了研墨,把笔递去,笑道,“便是说你我既未见过部堂那位不成器的旁亲,更不知他在想什么、怕什么、顾忌什么,何苦争当这等无凭无据背后议论的小人。弟几下涂鸦,远不及张兄词彩,只好覥颜借花献佛了。”张光耀摇摇头,道:“劻成兄,你倒把我绕糊涂了。”边接笔坐下,移过藁纸,才写片刻,忽指着新墨未干处道:“溪云初起日沉阁。”终于忍不住抬首一看,江襄亦低头看来,同他相顾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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